虞羡鱼还抱着双膝发呆,一滴水珠倏地落在肩上,激起一片凉意。
头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,却似水激寒冰,风动碎玉:“你当真如此不满,与苏家的这桩婚事?”
虞羡鱼扭头,对上哥哥漆黑的双眼。
他朝她微微俯身,一双眼如座上无欲的神佛,审视着她:
“想要逃婚?”
并且付诸了行动。胆大包天地逃到山中,逃到他看不见的地方。
少年垂在身侧的指尖稍稍蜷缩,语气却是无比的冷静和淡漠,他掀了掀睫,朝着亭子外侧那几乎望不见底的深渊,静静地投去一眼:
“是不是还想着从这里跳下去,一了百了?”
不知为何,虞羡鱼感到他有些可怕,她轻轻摇了摇头:“不是的,我没有想寻死。”
“二哥……”
“我见到星星了。”
“傅星?”少年语气很淡。
“嗯。”妹妹瓮声瓮气,“可是星星变了……”
她从膝盖中抬起头,不解地看着他,“人是不是都会变?”
容颜、身量、脾性、品德、还有心……
“原来留在原地的只有我而已啊,”虞羡鱼自言自语般说道,“大家都往前走了,只有我一个人被远远地留在后面。”
“哥哥。我好难受。”
虞寒仪再次朝她伸出手:“站起来。”
虞羡鱼也没跟他犟。
扶着他的胳膊,少女款款起身,却在站定的瞬间,指尖如电,朝他的手腕抓去。
虞寒仪对她不设防,被她一拽,拽落了纱布。
即便虞寒仪反应再快,立刻捂住手腕,还是被她看到了全貌——
少年洁白的皮肤上,赫然一道食指长的刀口,鲜血已经凝固,泛着嫣红。皮肉微微外翻,旁边还有一道浅浅的牙印。
“逍遥根本没有解药,是你用你的血,克制了它对吗?”
“哥哥……”
虞羡鱼没有落泪,声音轻得像是叹息,指尖微颤,抚过那道伤口像是在感知他身体的痛楚:
“为什么,你的血能救我?”
虞寒仪看她一眼,知道再也隐瞒不住,淡淡说:“因为我体质特殊。逍遥再毒也毒不过我的血,只要有我的血,以毒攻毒,你就不会死。”
什么……意思。
哥哥的血,怎么会是一种剧毒?
“也正是因此,我早已决心一生奉道,不娶妻、不生子,”少年一笑,那笑容淡得好像窗前的雪霰,风一吹就散了,“终其一生都无法像一个正常人那样活着。”
人人都说虞家二公子天纵英才,要风得风、要雨得雨,容貌家世声名都完美的无可挑剔,可谁又能想到他身怀这样的秘密,连一个凡人最普通的幸福都不可能得到?
所以,二哥才跟所有人都保持距离,不碰世俗情爱?
虞羡鱼轻轻握住了少年的手:“哥哥,疼吗。”
虞寒仪没动,只感受着她温暖的体温:“小鱼,我的血能挽救你的生命,我很开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