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暗室门是生铁浇铸的,只留一个送水的小窗。张管事带人审了两轮,用了刑,姑娘…”护卫首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,“什么也没说。但姑娘腿上的伤在恶化,而且…她中的毒还未解,手脚渐渐不受控制,说话也困难了。”
“毒…”景以淮终于开口,声音嘶哑,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尾音,“查清楚了吗?”
“回公子,匕首上的毒,是海虺涎。萃取自深海一种罕见的毒蛇,混合几种海蛇毒囊熬制。”
护卫首领看着景以淮,景以淮此刻脸色苍白。
“继续说。”景以淮舒展开眉头,但还是一脸愁容。
“中毒者先是创口麻痹,迅速蔓延至四肢躯干,直至肌肉僵硬、呼吸困难、心跳渐止。”护卫首领语速加快,带着紧迫,“唐福带回了匕首上刮下的一点残毒,据探知,蒲家似乎也只有一份解药,锁在蒲羽危内室的密阁里。”
中毒者,三个时辰麻痹全身,十二时辰内无解,必死。许今安落入蒲羽危手中已经。
他不敢细算时间。
“我们的人可有机会盗药?”景以淮的声音冰冷。
“极难,密阁锁在蒲羽危内室,他派人守在隔壁书房,寸步不离,只有张管事能接近。我们的人无法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潜入内室,更别提开锁盗药。”护卫首领语气凝重。
“除非…强攻。”
护卫首领顿了顿,“但西后院独立封闭,一旦强攻,蒲羽危有足够时间毁药。”
强攻。
这是此刻悬在景以淮头顶最直接的选择。
护卫加上他收拢的可用人手,还有唐福这张对蒲家地形极其熟悉的底牌。
强攻西后院,并非没有成功的可能。
但付出的代价,景以淮不能估算。
许今安在混乱中被蒲羽危杀害或销毁解药的概率,太大,太大。
可不攻。
要等到何时。
是孤注一掷,提前动手抢人夺药?还是继续忍耐?
救一人,还是求全胜?
景以淮的脊背绷得像一张拉满的硬弓,几乎要崩断。
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鲜血沿着指缝滴落在地,他却浑然未觉。
许今安最后那被污水浸透,苍白脆弱却带着不屈恨意的眼神,无时无刻不在他脑中想起。
这时,一只灰色的鸽子,如同穿透夜幕的幽灵,悄无声息地穿过废弃盐仓的破窗,精准地落在了护卫首领的肩膀上。
护卫首领精神一振,迅速解下鸽子腿上纤细的铜管,拔掉蜡封,抽出一小卷薄如蝉翼的密信,迅速展开,就着油灯的光亮看去。
只看了一眼,护卫首领的瞳孔骤然收缩,他猛地抬头,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丝震颤。
“三皇子,石头传来急报,他们截获了从蒲家秘密渠道流出的两份伪造贡册副本。其中一份,盖有…盖有工部度支司的临时火漆印痕。更重要的是,其中血珊瑚一项,数量短缺巨大,且备注了一个特殊的符号玄鳞印,而对照我们刚收到的玉佩拓印图,玉佩背面那处断口,正与玄鳞印缺失部分,完全吻合。”
工部度支司,玄鳞印,贡册对不上。
景以淮霍然转身,一直如同磐石般沉寂的眼眸深处。
“是他。”景以淮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斩断千斤巨石的冷酷与了然,冰封的脸上终于裂开了一道狰狞的,带着血腥气的缝隙。
“工部侍郎…赵显宗。”
玄鳞印是工部主管营造及贡品督造的几位大员才有资格使用的秘印,分阴阳两符。
玉佩断口正是阳符所缺,证明这枚玉佩本就是作为特殊贡品,被赵显宗通过某种渠道送到蒲羽危手中,以此绑定双方利益,并作为必要时控制蒲家的信物。
景以淮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,扫过影卫首领激动的脸,扫过角落里因震惊而忘了咳嗽的唐福,最后落回自己滴血的掌心。
“唐福,”景以淮的声音彻底平静下来,如同暴风雨前的绝对死寂,却蕴含着摧枯拉朽的决断力量,“说出蒲羽危内室密阁的位置和机关。我要蒲羽危跪在我面前磕头认罪。拿不到解药,”他顿了顿,声音陡然转厉。
“我就一寸一寸,剐了他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