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他们一觉醒来,便已是日上三竿了。
邬蓉蓉本想着自己定会像上回一般晕船晕个死去活来,没想到经过昨夜的纷纷扰扰,却奇异地头不晕了,也不想吐了。
于是两人相安无事地在房里各忙各的。
邬蓉蓉捧着小本坐在床边,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看;谷山在地铺上盘腿打坐,犹如一尊会呼吸的石像。鲁宿偶尔进来给他们添点吃的,像是马戏班子里的饲养员。
商船航行起来与一般客船不太一样,速度明显快不少,航程时间也精准得多。
第三日午后,明显感觉船的速度慢了下来,鲁宿进来同他们解释,这是因船身正缓缓靠近目的地港口。
算算时间,与窦姑娘之前估算的大差不差。
浪安洲,快到了。
浪安洲是个小洲,占地不大,仅有正常州城的三分之一大小。它四面环海,南边是莲河城,往北则是宜州。
“好别致的州城,刚刚遥看过去,真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——”
邬蓉蓉带着帷帽站在船边,忍不住发出感叹。
旁边的鲁宿笑了笑,解释道:
“莲河城与宜州中间距离相当远,商船要是如此这般绕一圈耗费的时日便太长了。因此浪安洲常作为中转站,商船从别的州城出发,经航此地进行卸货,货物转由其他商船继续运载北上,而原来的商船则拐道往东,再绕道南下。”
“那鲁大哥你之前说,到了此地,我和——”邬蓉蓉压低声音,“我和谷大哥也能下去放风透透气,是真的么?”
她和谷山在船上一关便是三天,她现在也不晕船了,便有些闷得慌,也没什么兴致学谷山整日在地上打坐,手里那小本翻来覆去地看,内容都能倒背如流了。
所以当今早听到鲁宿说他们可以下城走走,高兴得险些要跳起来。
鲁宿在旁边点了点头:“浪安洲本身的贸易不发达,本地的居民也不多,只偶尔遇上商贸繁忙的季节,南北两城的商客会经道而至,因此,许多外城的消息或者告示也就常常会把此地略过。”
“待会等船停航,我会先下去探一探,待确认了城中没有张贴告示令之后,姑娘装扮得当,便可下去逛一逛。”
邬蓉蓉兴高采烈地回了房间,谷山还在角落盘着腿打坐,闭着双眼,两手相叠放在身前。
她叹了口气,几乎要忍不住伸手探他鼻息:此人还活着吗?他的腿不会麻吗?
谷山盘腿入静,心里正从容、正安泰着呢,突然不知怎的,总感觉眉心酥酥麻麻的,像是有谁正盯着自己看。
眼睛轻轻睁开,邬蓉蓉正蹲在自己面前,手指在空中半举,见他张眼了,惊喜道:“醒啦?”
他转转脖颈:“什么醒了,我又没睡着,浪安洲到了?”
邬蓉蓉眼睛都亮了:“到了!鲁大哥刚下去探看,若没什么状况,待会便能下去走走了。”
谷山想了想,要踏出这个门,又是乔装,又是抹煤灰的,好生麻烦,还不如待在房间里打坐呢,于是叹口气:“我就不去了。”
邬蓉蓉愣了:“为什么呀?”
“麻烦。”他站起来,左右拧身,放松身体。
她坚持道:“这小城看起来很是别致,与云州城和莲河城都不一样,你就不想去看看嘛?”
谷山继续拉伸,弯下身子,以手触地,声音闷闷地传上来:“知道,浪安洲么,来过好几回了,以前常替师尊到宜州办事,便在此中转。对了,城北岸边有家馄饨店挺不错的,你经过便去尝尝罢。”
不一会,邬蓉蓉气呼呼地下了船。
她缠了谷山好一会,那人就是不肯陪她下船,又是嫌累又是嫌麻烦的,后来更是往地上一躺,用被子盖住脸,装作不听,终究把她自己也说气了,于是懒得理他,穿上妇人装,带上帷帽,便出门去了。
鲁宿要忙着帮忙卸货装点,自是没空陪她闲逛的,于是邬蓉蓉大概问了下城内情况,便自个儿去逛了。
浪安洲城内氛围果然很不一样,大约是因外城人士居多,城内的商贾货物各有各的特色,样式也各异,有些物件一看便是从南边莲河城来的。
虽然此处没有像莲河城与云州城那般的大市集,但城内行人个个一脸兴致盎然,看起来都是从船上下来游玩的。
邬蓉蓉也被此般情绪传染,连带着精神也抖擞了不少。
她找了家卖脂粉的小商铺,低头细细挑选着。
商铺的老板娘瞅着这位女客虽头戴帷帽,看不清面容,但从袖下伸出来的双手,肤如凝脂、细腻柔软,便抓了几盒白玉脂,递到她面前:“夫人,您肌肤胜雪,用这个颜色更合适。”
清脆悦耳的声音从帷帽里传出来,邬蓉蓉笑了笑:“看着太白了些。”
老板娘连忙道:“怎么会呢,夫人,这白玉脂正好衬起您的肤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