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家父女聊天,那是一派祥和。
没有厉声怒色,更没有跳脚指责,他们即便各怀心思,也没谁主动去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。
当林兆祈要走时,林百宜起身相送。
而再次看向身后跟着的少女时,她眼中已没了亲和,凝着一股冰冷的怨气,厌恶至极。
此后,真父女那儿没见过的温情,在假父女这儿上演了。
林万卿怯怯的落下两步,直至林兆祈唤了她一声,这才加快步子紧跟上。
“今日让你同来,可知是为何吗?”
林兆祈声音沉而缓,听不出有任何情绪。
林万卿提着小心,想了又想才回道,“女儿愚钝。”
其实,这一切她是有思量的。
先前那位引路的徐泉公公,她瞧出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,而叫做徐常的殿前内监才是重点。
在皇宫养了多年的眼线,就这么轻易暴露在她的面前,不是林兆祈掉以轻心,而是故意为之。
他要让她知道,父亲的野心究竟有多大。
又到了宜秋宫,表面上看似一家人在话家常,那心思颇深的父女俩,一来一回牵扯出的却都是能让人掉脑袋的逆言。
她以为旁听就能清白?
妄想,在她改姓林的那一刻,已然逃不掉和林家共存亡的命运。
这位父亲把她养的极好,并非是让她过什么明媚肆意日子的。
林兆祈不去追究她是真愚钝,亦或装糊涂。
放眼,掠过那些匆匆而去、急急而回的形色宫人。
“你看看这些奴才,最下等的,连头都抬不起;有些能耐的,尚可直个腰板儿;当了主事攀上贵人的,又一个个挺着神气。他们都是依附主子而活,主子的恩宠全抵在了脊梁上。没了仰仗,便只能做低入泥土的尘埃。”
林兆祈侧头淡淡看向林万卿,“不仅是你姐姐,你也要明白这个理儿。”
高墙下,尽是一眼就能看清的华贵。
让不少人以为,从此也能沾着花团锦簇的景,得些光彩。
但在藤蔓与荆棘缠绕的角落下,只有走近的人才知,处处暗藏着吸人精血的倒刺,有多恐怖。
听了他的话,林万卿不能表现的尽数都懂,也不能装作什么都不明。
似是顿悟的轻轻点了下头,“父亲所言女儿记下了,姐姐她。。。。。。还不能体会父亲的难处,但总归是一家人,姐姐也自会权衡。”
“就因为是一家人,以前太惯着她。可你不一样,你要记着自己的身份。”
还能是什么身份!他林兆祈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。
对这些,林万卿早已脱敏,更不会因此神伤。
“好好看看这里吧,日后你还会再来。”
林兆祈双手负在身后,眼望向远处,“不过,可千万别学你姐姐,当局者迷,自以为是有多大能耐。”
她听话的抬起头,看着金殿、宫墙。自然,也忽略不了那一个个躬身而过瞧不见长相的宫人。
转念,又收回了目光,正色道,“女儿也有不明,姐夫到底能做什么出格的事?”
林兆祈畅快两声,淡淡道,“他想做什么为父可操控不了,福兮祸兮全凭造化。”
林万卿沉声不再言语,只将身上斗篷捂得更紧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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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两日,大理寺狱、东宫接连走水,负责查办的官署已忙得不可开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