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并不可怜这个孩子。
怜悯这种情绪,对于谢宁玉这种天之骄子而言,太残忍。
可她是看着她长大的,又怎么不心疼她的境遇?
明明先前,是可以想做什么都有人去兜底的不是吗?
俞泠没当着谢宁玉的面哭,有点滴泪落到她自己心上,像一直阴霾的雨天,找不到晴朗的出口。
她只是看着谢宁玉,心中坚信着,比过去更好的未来会到来。
毕竟,他们家公主一直是一个不会把日子过差的人。
——
裴故求娶定北侯遗女谢宁玉的消息,是在两日后在燕京传开的。
彼时他穿着绛红色的官服,头发束起,如玉的手指紧紧攥着先前那封没有写完的圣旨,跪在皇帝之下,求赐婚。
谢宁玉在半个时辰后被召入宫,和先前一样,皇帝只问了她一个问题——
“这门亲事,昭梧可同意?”
没有犹豫,她敛下眸叩首,这次的答案和先前截然不同:“臣女心悦裴大人,愿与他结为连理,请皇上成全。”
语落,她清晰地感知到一旁同样跪着的人身体变得僵硬,和先前一样,他的目光再次望向了她,只是这次,她读懂了那道眼神。
灼热的注视不是让她感到如芒刺背的审视,他只是想看着她,无关其他。
皇帝听见回答,卸了力,大笑着在圣旨上补全了她的名字:
“朕看你们俩个,一个是朕的爱卿,一个是朕的公主,也算是再登对不过。只是昭梧现在,毕竟算是皇室中人,他日成亲,不若便从宫里出嫁?依朕看,也好让宫里沾个喜气。”
谢宁玉一愣,跟着便叩首拒绝:
“父兄不在,臣女而今又要出嫁,这侯府空荡,臣女心里也不好受。还请皇上恩准臣女从侯府出嫁,父兄若在天有灵,能见此景,亦会动容涕零。”
她这公主身份模糊,虽说赏下的封地与印章是实打实的,到底异姓,是否真是皇室中人大家自有判断。
前朝固然有驸马也可正常做官的先例,可说到底,也只有嘉和公主被先帝偏宠才得此殊荣。
她若从皇宫出嫁,日后有人以此做文章抨击裴故身居高位,那便是得不偿失,在此无端落人口舌。
皇帝显然明白她的顾虑,摸着胡子,没怎么思考就同意此事:
“你父兄若在,感念你孝心,必会欣慰。既如此,届时朕与太后便亲临侯府送你出嫁,这礼数啊,毕竟不能失。你也看看哪位皇兄到时能背你上轿,到底是公主,排场也不能比谁小了去。”
他态度亲和,对于她微妙的抗拒也并不在意。
对于昭梧,不说他,整个皇室,整个大燕朝,都是欠这个小姑娘的。
所以,在这种大事上多点耐心,总归是应该的。
堂下,谢宁玉闻言则是一愣。
她想起了谢宁斐,幼时的她从未想过,这种时候他竟然会不在。
敛下眸,她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:
“臣女感念皇上太后届时愿来侯府为臣女撑腰,诸位皇子往日总是对我多有照拂,但这个位置,臣女答应过阿兄,只能由他来做。即便他现在人不在了,臣女也愿为他留着。”
皇帝常叹一口气,“罢了,你有这份心总是好的。先退下吧,我一会儿让人去你们府上传旨,内务府也该去定北侯府提前准备了,这么大的事,总不能马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