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嫮气狠狠的鼓起脸,道:“大黑獭!你有本事长长远远待在树上,只要你脚沾了地,我……我打得你满地找牙!”
云寿岂不理会裴玉郎,咧嘴朝崔嫮一笑,道:“逗你玩儿呢,崔七姑娘,你要不要上树来?阵鼓马上就响了,咱们沧州军勇猛的紧呢,你不想看看齐贼是怎样被打跑的?”
崔嫮瞪了他一眼,道:“我怎么上的去。”说着脚尖踮着,不住的伸头往前望去。
云寿岂道:“那还不简单,我拉你上来。”
崔嫮竖耳一听,果然城外已战鼓大鸣,心下十分想看,但她年少畏羞,又有些犹豫不定。
裴玉郎忙道:“红貅奴,别去!这臭叫花子没安好心。”
云寿岂道:“崔七姑娘,他又不是你爹,你听他的做什么?你心里想看就上来。”
说着话,一只手勾着树枝,脚带着身子挂在树干上,伸出一只手来拉崔嫮。
崔嫮刚伸出手,一眨眼间,只觉被握在一只宽大的手掌之中,微汗沁肌。登时她凌空掠起,树梢摇动。手掌一松,她已斜倚在树上。
崔嫮纵目远眺,果然望见沧州城下,旗旛喇喇卷动着烟焰,蔽天盖日。两军隔水林立,火光中刀盔奕奕列阵,正待交锋。
瑰意儿见状,在树下叫道:“姑娘,姑娘,把我也拉上去,我也想看!”
崔嫮闻声低头,见瑰意儿又跳又叫,薛隆爱面上也似十分好奇,便对云寿岂道:“大黑獭,你把我的小丫头拉上来,把我的小姐妹也拉上来。”
云寿岂未免有些不满,道:“嘿!我成你的苦力啦?”
崔嫮眼里看着前方战阵,不由得热血如沸,无心其他,但瑰意儿一直撒娇叫唤,她心里焦躁,便胡乱一说:“麻烦你啦!”
云寿岂听了并不吭声,却真把瑰意儿和薛隆爱拉了上来。裴玉郎见这般情形,也叫小厮叠在地上,他踩着慢慢爬上了树。
五个人在古树上伏着,凝眺城外战况。
只见两军前锋拍马舞刀,进兵交战。猛然间,齐军两路分开,左右夹攻,迅速围住沧州军前路兵,大杀一阵,斩下百余士兵于马下。
战不数合,齐军声东击西,掩护一骑飞马自兵枪刀戟中骤出,直冲入沧州军中,纵身将前锋首级枭落,齐军大喝,士气振锐,团团围裹上来冲杀,沧州军大乱。
五人见此败境,都不禁着了慌。正在此时,沧州军将领急忙扬声传令收兵退回城中,大关城门。
齐军竖立云梯,整肃队列乘势攻打。沧州士兵忙分拨弓弩,登上城楼往下火箭齐射。齐军无惧,伏于遮箭牌下,气势汹汹,呐喊着上城而来。
裴玉郎惨然道:“要破……要破城了!”
众人皆失惊无措!
忽在此时,沧州城外正北处黑风大起,漫天沙雾中,两路兵马滚滚而来,军容威壮。
薛隆爱定睛一望,愕然呆住。
两军阵前,突有一将纵身出马,当真是骁勇无敌。他率领一队精锐骑兵,一路卷甲径杀奔来,一刀斩下齐军帅旗,扬旗长啸。
只见那大将身长九尺,美须豪眉,相貌堂堂,体段峥嵘,一身兽头吞肩铁铠,外披玄袍,两条螭虎盘旋的销金飘带,叠暴着十足英雄气概。
他足踏汗血马,传号施令,布阵排兵,带着大军冲杀披靡,刀光灿动间,处处血肉横飞,不知何时,已一刀直透齐军首将咽喉,死于马下。
霎时间,齐军大溃,胜势如冰消,残败人马抛旗撇鼓,仓皇退遁而去。
崔嫮看毕这一场战事,不禁心荡神驰,不住叹道:“他是咱们北晋的将军吗?我从未见识过这般神武的男子。”
云寿岂和裴玉郎齐齐向她瞧去,神色古怪之中略有沮丧。崔嫮惊感失言,脸色一红,忙扯了扯薛隆爱,道:“薛妹妹,你怎么了?吓得脸色都白了,已经没事啦,援军把齐贼打跑了。”
薛隆爱定了定神,只是声音发颤道:“咱们下去吧。”
几人互相搀扶,慢慢爬下树来。
此时,沧州城内已欢声雷动,人人奔走相告:“援军到了!把齐贼打跑了!”
城中百姓奏起胜鼓凯乐,人人簇拥在夹道,欢呼着喜迎胜军进城。
薛隆爱怔怔的竟有些站不住,只觉那震天的鼓乐,都散作她怦怦然的心跳中生盆火烈般的轰鸣声。
人潮涌动中,她看见那骁勇无敌的大将一路扫视,很快他瞧见了她,顿时又惊又喜,翻身下马直奔她而来。
在众人一片惊疑目光中,薛隆爱从他怀中慢慢挣出。
她敛了眸,声音轻柔迷濛,淡淡叫了一声:“桓大哥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