疼痛是一种奇怪的东西。
当它足够剧烈的时候,反而会显得遥远,就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。法兰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每一处损伤,能听到血液滴落在土地上的声音,但这些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。
重要的是他听见了两道声音——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,和一道撕裂空气的怒吼。
这可真稀奇,法兰想,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一个淡淡的笑。
利威尔居然会慌张。
那个尖锐的声音。。。。。。是西里斯发出来的?怎么像个姑娘一样。
伊莎贝尔呢,别被她看到啊,他心里念着。她受不了这个的,别让她看到。
下半身早已失去知觉,腹部那道撕开的伤口像个漏沙的沙漏,生命正一点点往外流。
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。
但也没关系,真的,这样也好。
至少利威尔没事,至少他们没有全军覆没。
其实,最开始他没意识到自己快死了。
只是觉得好冷,好像被什么东西从里往外抽空了力气。睁眼的时候,耳边只有风在刮,模模糊糊地有人喊他,但他听不清楚了。声音都像被泡进水里,一点点浮在远处。
他试着动一下手指,失败了。
不妙,真的不妙。
挡在前面的那一刻,他心里其实已经有数了,只是……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。
他不是没怕过死,也不是天生冷静。
只是他早就明白,留在这个世界的方式,从来不是活得久,而是在别人心里能刻下多深的痕。
就像现在,被巨人捏在手里,耳边是西里斯的尖叫,是伊莎贝尔的哭声,还有利威尔怒吼着朝自己冲来的身影。
疼是疼的,脑子也乱得很。但他看见他们为了自己疯了一样地战斗,那种疼,好像也不算什么了,连带着那点恐惧,也一并散去了。
心里只剩下歉意。
抱歉要让他们经历这种痛苦。
风穿过耳廓,带着泥土和血的气味。他的意识有些漂浮,脑子乱成一团,但那些声音还在继续,他还在听,还在记。
他们说话的声音,呼喊的声音,哭出来的声音。
如果这一生终究得停在某一幕,他觉得,自己这一辈子,就该停在这一幕。
……
“你最好给我活着回来,你要是不在了,西里斯就得一直跟我抢伊莎贝尔。”
那时候他是玩笑着说的,冲着利威尔。他们刚从训练里回来,三人都一身汗,伊莎贝尔却死活要喝点庆功酒。西里斯就顺水推舟,给他们倒了一杯草药兑酒的怪东西,说这叫“补身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