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在凤座上如同一株雕刻在金石上的玉兰。
见到自己早先就就派人去请的陆琢此时才到,她也没有怪罪的意思。
皇后拉家常无非问问家里长辈,小辈婚配。
大约是因先后遗旨,她略过宋媮,只问了沈听雨和顾妙仪。
沈听雨无时无刻不指望着离开京城,当然不会露出什么意思反而将自己栓牢。
顾妙仪则是出于矜持守礼,只是谢恩。
皇后对这个局面早有预料,顺理成章的说起皇帝前几日向她提过的太子纳妃。
“太子及冠在即,我与陛下都将他的婚事放在心上。”她温和而缓慢的,说起这个丢入京中足够让大半勋贵人家心念意起的消息。
在她们面前提太子亲事?恐怕不只是说给她们听,还多半已有人选。
趁着皇后无言的空挡,宋媮执杯,借饮茶打量周围人神色。
沈听雨一股火烧不到自己看好戏的模样。
顾妙仪垂头两只手交叠隐在袖子里。
灵昌始终臭着脸,时不时朝陆琢翻个白眼。
陆琢一派怠懒,有时暼自己,大约是有事要谈。
心里有数了,宋媮冲他颔首:等会儿说。
“世子明年也该及冠。”皇后终于再次开口,这次是对陆琢。
“承蒙娘娘挂怀。”他起身作揖,躬身十分卑谦,“臣若有心仪的姑娘,第一件事是带她到我母亲牌位前面见;二便是入宫向您请旨,倒时还望娘娘莫要笑话臣。”
这便是婉拒尚公主的意思了。
灵昌原想狠狠“哼”一声表达自己的不屑,又怕自己的母后因此误会,只能憋屈地又翻白眼。
至此,皇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?自己虽看好这一对儿,人家两个自己可是心不甘情不愿。
拒绝当朝皇后为自己的女儿择婿,纵然知道定妃素有美名,陆琢也免不了有些忐忑。
灵昌公主已经带着几人离开,独留下陆琢。
殿中沉寂半晌,皇后淡淡开口:“你果然胆子很大,连公主都看不上吗?”
“殿下恕罪,”皇后看似骤然发难,却让陆琢心里有了底,“灵昌公主天潢贵胄,惯来没有配男子的说法,何等世家公子,青年才俊都只是为公主作配。”
“臣父母双亡,府中冷寂,且武将者,每上疆场都存亡未卜。公主要嫁恐怕……”
“好了好了。”皇后骤然柔和面色,摇手制止,看着他叹了口气,“吓吓你罢了,你也在宫里待过几年,十四岁便承你父亲衣钵上战场,这两年才回来。”
“你同兆安、长平一样都是命苦的孩子,我不会逼你们的。”
“殿下宽仁。”陆琢举臂再拜道。
“坐回去吧。”
“其实殿下何必着急为公主择婿,公主风华正茂,要请之为妻者如过江之卿,何必急于一时呢?”
皇后摇头,凤钗上的流苏随之摇曳:“前段日子的铸钱案你也知道,二皇子太子……唉,我怕是夜长梦多……”
陆琢从她话语中隐隐体会到些什么,掀唇一笑,状若无意开口道:“殿下宽心,急则生乱,若是一开始没挑好,那日后更是后患无穷。”
“宋媮是个点子多的,您可与她一谈,也许能为您解惑。”
皇后点头,神色逐渐缓和下来,想起方才座下几人的眉眼官司,难得起了几分好奇。
“你是不是喜欢兆安?”
陆琢:“啊?”
“不是吗?”见他一脸茫然,皇后从容收回自己的猜测,解释道,“我看说起小辈婚事和太子选妃时,你都时不时看她,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兆安呢。”
“这……”陆琢持续陷入停顿,心跳甚至一止。
这怎么解释?
“算了算了。”皇后不欲深问,温和道,“你也走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