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巾帼工坊上月纳商税一万两千三百贯?”穿青袍的刘主事揉了揉眼睛,“这数目抵得上大理府半年的税了。”
旁边王经历咂舌:“我家婆娘前日还说要去工坊应聘,我嫌丢人没答应。早知这么挣钱,该让她去试试。”
衙门口卖炊饼的老汉支着耳朵听,手里擀面杖都忘了动。他闺女就在工坊做厨娘,上月拿回来三两宝钞,乐得全家吃了顿羊肉。
此时昆明城最热闹的茶馆里,说书先生醒木一拍,满座茶客都竖起耳朵。
“话说这巾帼工坊开张三月,竟引得缅甸、乌斯藏商人蜂拥而至。诸位可知其中奥妙?”
穿绸衫的商人放下茶盏:“别卖关子,快说!”
说书人捋须一笑:“其一,工坊织机乃杭州郡主亲传,一日能织三丈细布;其二,滇女手巧,融合傣家金线工艺,织出的孔雀锦价比黄金;其三嘛……”他压低声音,“沐王府派兵驻守各税卡,交易必用宝钞,番商想压价都没门路!”
茶客们恍然大悟。角落里几个四川布商交头接耳:“早听说云南宝钞比银子硬通,看来不假。”“明日就去工坊下订,趁别家还没反应过来。”
茶博士添水时,听见他们嘀咕要订两千匹,手一抖溅湿了账本。
沐王府西厅里,沐晟正接待贵州宣慰使。侍女捧上的茶盏里,金丝茶叶根根直立。
“使君请看,这是工坊新制的金线茶。”沐晟指尖轻点盏沿,“每斤茶叶裹三两金箔,专供乌斯藏头人。”
宣慰使捧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。他认得这金箔工艺,分明是苗寨秘传的锤揲法,如今竟被汉人工坊学了去。
“世子,我家姑娘们也会织锦……”
“正要与使君商议。”沐晟击掌,侍从立刻呈上匹苗锦,“若将这种纹样与杭州织法结合,工坊愿每匹多付五钱。”
宣慰使的胡子翘了起来。他盘算着寨子里三百多个姑娘,要是都进工坊,光月钱就能收六百贯。
此时工坊染坊里,玉恩正教白族妇人调新色。靛蓝染缸旁堆着贵州运来的矿石,阳光下闪着孔雀翎般的蓝绿色。
“再加点芒硝。”玉恩用木棍搅动染液,“这样颜色更鲜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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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杏匆匆跑来:“快去看!缅甸商人带来种新染料,说是暹罗皇宫专用的紫色。”
染坊顿时沸腾了。刘婶摸着那匹样品布,手指被染得泛紫也不在乎。“这颜色配上金线,做成锦缎怕是要卖疯了!”
工坊账房里,算盘珠响得像急雨。小桃核对完最后一笔账,突然“咦”了一声:“今日川商订的货,竟比缅甸还多三百匹?”
沐晟刚跨进门就听见这话,嘴角不自觉上扬。“正常。川商走茶马古道去乌斯藏,一转手就是三倍利。”
他接过账本细看,突然指着一行问:“这个杨记布庄,是不是上月还嫌工坊规矩多?”
“正是。”小桃抿嘴笑,“今日他第一个来,说要包销贵州全部的苗锦。”
窗外传来马蹄声。沐晟推窗望去,见一队苗家马帮正卸货。姑娘们的银饰叮当作响,背篓里全是新采的草药和矿石。
“告诉刘婶,明日开个新染坊。”沐晟转身吩咐,“再招五十个苗女,工钱按熟手算。”
夜幕降临,昆明城南的驿馆却灯火通明。几个江西布商围着地图争吵,唾沫星子溅在“巾帼工坊”的标记上。
“明日必须拿下两千匹配额!”“放屁!我们抚州商会早跟沐世子说好了!”
驿丞蹲在廊下啃烧饼,听着里面竞价声直摇头。自打工坊兴旺起来,这驿馆比赌坊还热闹,天天有人为抢订单拍桌子。
更远处的大理城里,段氏土司正对烛光看信。管家小声禀报:“沐王府说,若我们提供苍山上的雪麻,工坊分三成利。”
段土司的指尖划过信纸上的朱印。他认得这是宝钞提举司的暗记,沐晟竟能把朝廷衙门也拉进来作保。
“传令各寨,明日开始全改种雪麻。”段土司突然起身,“再选三十个伶俐的姑娘,送去昆明学织机。”
滇池水面映着星光,工坊里依然人声鼎沸。春杏巡查到后门时,发现几个黑影鬼鬼祟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