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办法,人不可能不吃水,至于离乡去另外地方谋求生活,有本事走得早就走开,还留在这里的都是一些不愿意走的人。
在这里有一句古言:金窝银窝,总不如自家的狗窝。
走进过来的第一眼,真是到处“狗窝”。
随处可见长满杂草的坑洞,腐朽的木制房屋与稻草搭建的棚房,还有聚集在棚房外晒着太阳的瘦弱老人,无一不证明环境有多么恶劣。
好在儿童们并未因此而困扰,他们肆意地追逐玩闹,在看见村口站了一个陌生人后,眼睛一亮,就都围过来。
“哇,好干净的衣服。”
这是个扎着羊角辫,穿着一件脏到看不出原本颜色衣物的女童说的。
“这是剑吗?好好看。”年纪大些的男孩则把注意放在斩邪上,仔细瞧过几眼,就问过一句,“我能摸一摸吗?”
这些孩子,倒是不怕生。
李殒摇头拒绝,以斩邪之傲,除去他外任何一个人敢触碰都会遭受剑气侵袭,轻则残废、重则立地赴死,再说剑修之剑向来只有本人能持,关系再好也不可能给外人碰。
听到拒绝,男孩们眼睛明显暗淡下去,不过很快又转移注意,问李殒来这里做什么。
李殒沉默片刻,轻声问道,“这里有一户人家,姓李,户主人叫李善,其妻唤做李王氏。”
“不认识。”
孩童们纷纷摇头,这时晒太阳的老人注意到这边,见到一群孩童围住个衣裳华贵的贵公子,吓得从木椅上蹦起,一路小跑着来到面前,神情极其谦卑,生怕这位贵公子被惹得不高兴而怒杀人。
他们这种无钱无势的平民,死了白死,就算官府愿意追究,人顶多赔几两银子丧葬。
“敢问少侠来弊地何为,小老儿添为此地村正,但有驱驰,必将尊众,还请少侠莫要与孩童一般见识。”
李殒看向村正,从记忆里找出一个人名,“何叔?”
被猛然叫过一声,何村正直接呆愣在原地,仔细打量李殒许久,然后一拍脑袋,“你是村西老李家的那个孩子吧?”
“嗯。”
“哎呀,我就说怎得看着眼熟,真是你啊。”
乡里乡亲,对彼此面貌都熟悉,往往都不要说出来源,一看身形样貌大概就能知道是哪家的孩子,之前纯粹是没往那方面去想。
“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。”何村正念叨几次,然后道,“走,我带路。”
一行人踏上小路,往村西而去,期间这消息也在小小的村子里传播开来,于是不断有人加入,等走到后面,几乎除去种地的之外,村子里剩余的所有人都跟在后面行走。
“这就是你家。”
等到地方,何村正指着一个早已经倒塌的两间木房说道,“房子就是这样,没有人住失了活气,这才十几年就倒了。”
李殒没有回话,缓步走进房屋,认真而仔细地一寸寸地看,灶台、菜房、卧室……让原本有些模糊的记忆再次清晰。
忽然,在一堆废料中他看见有一抹淡淡的粉红,顺手拾起,是一个坏了的波浪鼓,在记忆中是父亲亲手做的,还用母亲舍不得用的胭脂染了喜庆的红。
尝试转了转,鼓面已破敲不响,就叹口气,拿着转身离开。
何村正又道,“游子归家,该去祭拜父母。”
见李殒点头,何村正派人去村里唯一的杂货铺买过些香烛元宝,又带着离开村子,去埋葬祖辈的后山。
这是一座双人合葬坟,仅立着一块石碑,上面字迹已被风吹雨打弄得看不清,李与王两字却能一眼就分辨出来。
其他的,坟边虽有杂草,但还算干净,还有一些纸钱灰烬存在,显然有人经常打扫。
烧纸、焚香,烟雾缭绕间,李殒在恍惚间又看见两位只在记忆中出现过的熟悉身影。
深吸一口气,叩礼祭拜,然后尽管知道他们听不见,魂魄可能已在幽都转世成另外的人,但还是坐在墓边说过不少的话。
等香燃尽,放下一直捏在手里的拨浪鼓,又盯着墓碑看过许久,这才抹了抹眼角起身,往外面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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