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干嘛要为这种事高兴,太变态了吧,”他匪夷所思,“你到底要说什么啊?”
“就是吧,那个……今天他们弄了个局,把你妹也叫去了,”他说:“就阎文竞那帮人,你懂吧,我那么大概听了一嘴,觉得事情可能有点不对,想着以防万一和你说一声吧,毕竟那现在是你们家的人了。”
赵楚耘听着,不禁停下了手里的动作。
“我知道她要去聚会,她和我说了,”他说:“但她没说是和谁一起。”
“嗯?那你们这关系还不错嘛,”邓容挑眉,“反正就是这么个情况,我都告诉你了,要怎么办你自己琢磨吧。”
赵楚耘点点头,心情复杂地应了。
回家吃完晚饭以后时间尚早,赵楚月果然没回来,他在书房里做汇报作业,但心情有些烦闷,始终沉不下心来。
他抬头看看钟,八点半了。
一个十二岁的小孩,晚上八点半还不回家,实在有些说不过去,他眉头紧皱地犹豫了半天,终于还是一咬牙换了衣服,决定出门去找她。这事他不想让赵势开知道,于是也没叫司机,从邓容那要来地址自己打个车就过去了。
他性格安静,除了体育运动外不怎么爱玩,对要好朋友以外的聚会派对向来敬而远之,因而对这些场所也不太熟悉,他走在充斥LED灯光污染的昏暗走廊里,身边时不时路过几个酒气熏天摇摇晃晃的人,两侧包厢里传来的调笑声更让他觉得不舒服。
他按着号码找到包厢,推门进去的瞬间就被冲天的烟味呛得咳了两声。
房间里的光线很暗,人也不少,一片噪杂的喧哗声里他好半天才看清眼前的一切,桌上桌下堆满了各色酒瓶,烟灰缸里按满了烟头,浓妆艳抹的男男女女中间,他一眼就认出被围在众人之间的赵楚月。
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条这样的裙子,太短了,大腿和肩膀都露在外面,她坐在一个男生的腿上,被亲密地抱着,旁边的阎文竞掐着她的下巴往她嘴里灌酒,两侧围观的男女正喊着节拍激烈的起哄。
只一眼,赵楚耘就觉得血气上涌,头皮都要炸开了。
“赵楚月!你在这里干什么呢?!”
他快步过去,一把抓起赵楚月的手腕将她从那人怀里拖出来,阎文竞猝不及防,酒液撒了两人一身,赵楚月反应迟钝,迷迷糊糊地被扯起来,大腿撞到桌角,吃痛地闷哼了一声。
在场的众人大多是初中部的,只有几个阎文竞和几个是同赵楚耘一届的高中生,他失了面子,面色不虞地起身过来,沉声说:“你什么意思啊?”
“你是什么意思?”赵楚耘毫不畏惧,咬牙切齿地说:“她才十二岁,你灌她喝酒?”
“呵,她可是自愿的,你要不要问问她?”他说着,伸手又要去拉赵楚月,被赵楚耘一把打开了。
“我警告你,别用你的脏手碰她,也别打她的主意。”
赵楚耘压低声音说道,随即不再管众人的反应,拉起赵楚月就走。
他怒气冲冲,抓着她的手完全不收着力气,也不管她跟不跟得上,一味拖着想要快步离开这里,赵楚月根本走不稳,一路跌跌撞撞地跟着,几次险些要摔倒。
等到出了门,到了空旷的广场上,接触到新鲜空气的瞬间他才终于缓过来一些,他松开了手,而赵楚月也终于再忍不住,跑到绿化带边吐了起来。
他皱眉看着她不停颤抖的瘦小身躯,紧身的衣料包裹着尚在发育的身体,被酒浸湿后胸口那一点弧度也清晰可见,他的怒火终于无法压制,大声斥责道:“你看看你这个样子!你还像个初中生吗?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,你知不知道那个阎文竞是什么人?!”
赵楚月弯腰蹲在地上,没有说话。
“你妈妈就这么几天不在你都要跑出来胡闹,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,”他语气不善地讽刺道:“你就一点都不知道自爱吗?”
这句话像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,她猛地抬起头,一张漂亮的小脸上已是眼泪纵横。
“我能怎么办……”她颤声开口,“我能怎么办?!那些人,所有人,所有人都在欺负我,所有人都在孤立我,针对我,我没有朋友,每天每天都是这样!就算今天我不来,明天也是一样的,我有什么办法?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?!”
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毫不客气地语气和他说话,酒精麻痹了她的神经,让她再伪装不出往日里那些谨小慎微的礼貌,委屈、怨恨,所有压抑的一切情绪一股脑倾泻而出。
赵楚耘显然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。
他有些怔愣,不可思议地问:“有人欺负你,什么时候开始的事?”
“从第一天开始,就一直都是这样的,”她哽咽着控诉:“我知道你讨厌我,你们所有人都看不起我,不喜欢我,可我也不想在这里啊……我根本就不想到这个家里来,我能有什么办法,我有什么办法……”
“你、你怎么不告诉阿姨和爸爸呢?”
“……”她不停地流着眼泪,好半天,才低声说:“有什么用,反正一直是这样,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,说了又有什么用……”
她蜷缩的身影看起来又小又可怜,抽泣声让周遭的一切嘈杂都变得安静下来,赵楚耘想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冷水,再也气不起来了。
“我也没有讨厌你……”他底气不足地说:“起来吧,你先起来。”
他把她从地上扶起来,抽了张纸巾给她擦脸,赵楚月摇摇晃晃地靠在他身上,她身高只到他胸口,仰脸望着他,赵楚耘一边给她擦,她一边再掉下新的眼泪来。
她哭累了,在回程的出租车上昏昏欲睡,赵楚耘让她躺着,把她的头一直垫在自己怀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