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陷入深深犹疑,知道他无法在这个话题上给出回答。
“话说回来……你又回这里住了。”
“你不觉得这里安静得可怕?”他顿了顿,“我小时候更喜欢这里。”
安琪靠在高脚椅上,看向台球桌对面悬挂的那幅现代油画,“或许是因为现在没人住的原因吧。”
“有时候我希望这栋房子里的每一片砖头都和过去的回忆一起坍塌。”
“过去,包括托比?”
“我可没说。”
“我以为你不喜欢诺亚来着,为什么让他来实习?”
他终于抬头,“他来实习?”
“不是你让他加入的?”安琪眉心轻蹙,像终于意识到背后潜藏的运作。
“看来是埃塞克安排的。”她低声说。
沉惜恩像是预料到,他笑着摆摆头,“老狐狸聪明的又一步。这下你也得继续听命于他。”
她郁闷地起身走到酒柜旁,拿出新的玻璃杯倒了两杯不带冰块的威士忌,“看来我们今晚得喝neat的。”
他接过杯子,“诺亚他想和你寸步不离,却还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吧。”
“我看不透埃塞克到底是什么打算。”
“这不是很简单。他知道你分得清,想要你在沉氏资本和诺亚中做取舍。”沉惜恩倾身替她续上酒,液体顺着杯壁缓缓落下,带出微微的烟熏与橡木香。
“所以我说,自始至终,你选了诺亚那一刻开始就注定酿成错误。”他说,“从此你再也不可能把卡尔维诺家排除在外。”
安琪没有立刻回应,只是用指腹轻轻扣着杯口,酒液在灯下折出一抹焦糖色的光,像被压抑的火焰。
她一饮而尽,低声道:“真爱不死。”
落地有声的话如果砸进酒杯里后一定就会变得稀碎。
他略挑眉,“魅影消失的那一刻就是最好的结局。”
她没回答,只把杯子反扣在杯垫上,手指漫不经心地拂过桌面的水渍,“我没说音乐剧。”
真爱不死是音乐剧歌剧魅影的续写,安琪并不喜欢这样荒诞的故事,她一度觉得魔幻现实主义离自己很远。
剧中聚焦在歌剧魅影的结局后。
魅影没有死亡而是逃去了布鲁克林的康尼岛,在一片蒸汽和霓虹之间建造了一座乐园,写信邀请自己前爱人带着她的儿子去圆他最后的梦。
最后的结局当然是乌托邦梦境的破碎。
那部剧唯一说得对的是纽约——在这一座充满罪恶的城市,任何秘密和幻觉都能存活其中。
沉惜恩早些年在伦敦西区和他心中那个牵挂的人看过现场表演,原声带旋律太像噩梦,萦绕在人心的感觉只有无尽的悲伤。
或许有些人只适合存在在纽约,毕竟只有纽约容得下幻觉。
“不管如何。”他从西装内袋拿出一张卡片放在吧台上,“以防你坠入爱河太深,这是哈特医生的电话。”
她把酒杯放回桌面,指节压着杯脚,像是控制着情绪不外泄。
她没有看那张卡片,“我很好。”
“我觉得你需要找个人聊聊。”
“我说了,我很好。”
“不要说谎,你累了。”
“绝对没有。”
“好吧,今天很晚了。”他说完起身,走向台球桌另一侧的门,回头时神情一如往常,“你早点休息。叁楼的客房采光很好。”